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,顾昭的胃袋又开始绞痛。他蹲在坍塌的牌坊下,借着月光翻找瓦砾中的铜铁。三天前那场星陨摧毁了半个朱雀坊,也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栖身之所。
叮——
锈剑与碎瓷相撞的脆响惊动野狗。灰影从断墙后窜出时,少年下意识横剑格挡。剑锋割破狗爪的瞬间,他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气——不是犬类的腥臊,倒像是。。。铁锈混合着檀香
天穹突然亮如白昼。
第二颗陨星拖着青紫色尾焰划过夜空,在云层撕开蛛网状的裂痕。顾昭瞳孔里映出诡异景象:燃烧的星体表面竟布满类似青铜剑的蝌蚪文,那些符文随着坠落不断重组,最终汇聚成竖瞳形状。
剑柄骤然发烫。古墓出土时便存在的锈迹片片剥落,露出底下暗金色的龙鳞纹。顾昭的手掌仿佛被千万根银针刺入,痛感沿着臂骨直冲心脉。恍惚间,他听见沙哑的龙吟在骨髓深处震荡。
当啷——
铁器落地的声响惊醒了他。三步外的废墟堆里,卖炭翁的独轮车翻倒在地,车辕上插着半截断箭。箭簇泛着幽蓝寒光,正是天秤门修士惯用的玄冰铁。
小昭快走!满脸血污的张伯从断墙后探出头,那些仙师要拿活人祭阵。。。
轰隆!
地面突然隆起土浪。顾昭抱紧青铜剑滚向石碾,原先站立处已窜出碗口粗的紫藤。藤蔓上的人面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笑声,裂开的瘤体里喷出腥甜红雾。
烛龙之子——千百个声音重叠嘶吼,把逆鳞交出来!
青铜剑自主震颤起来。顾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那些金色符文竟顺着剑柄爬上手臂。当第一枚蝌蚪文没入皮肤时,他看到了可怖幻象:
九重天幕之外,浑身缠绕锁链的巨人正在苏醒。祂每次挣扎都有星辰坠落,流淌的血液化为赤色江河。十二道剑光贯穿其要害,其中一道正是他手中的青铜古剑。。。
闭眼!
松烟气息扑面而来。蓑衣男子鬼魅般现身,剑指划过的轨迹残留着苍白色火痕。人面藤在火中扭曲尖叫,化作满地腥臭脓血。
前辈。。。顾昭刚要开口,喉咙便被剑气封住。
斗笠下露出半张毁容的脸,男子左眼空洞处蠕动着符篆:天秤门的『听风者』就在三里外,你想害死这坊中百姓
他忽然抓住顾昭手腕,指尖按在跳动的金纹上:果然是天人五衰之相。听着,子时三刻带着葫芦去。。。话音戛然而止,男子反手劈向虚空,斩落三支白骨箭。
箭矢落地即爆,幽绿色毒雾中浮现十二道黑影。他们黑袍上的天秤纹章泛着血光,手中法器锁定了顾昭心口。
交出镇物,饶你不死。
蓑衣客大笑震落斗笠,白发在夜风中狂舞:三百年了,你们还是只会这句台词!苍白色火焰自七窍喷涌,他整个人化作一柄燃烧的巨剑。
顾昭被气浪掀翻在断墙边。透过跳动的火光,他看见惊心动魄的一幕:燃烧的剑客每挥出一剑,身体就透明一分,而那些黑袍修士被苍火沾染后,竟像蜡像般融化。
快走!即将消散的身影抛来酒葫芦,去剑冢找。。。小心谪。。。
最后的话语被雷声淹没。暴雨倾盆而下,却浇不灭满地苍火。顾昭踉跄着冲进雨幕,怀中葫芦突然发热,表面浮现的血色纹路与掌心血痕完美重合。
城南土地庙在闪电中忽隐忽现。当顾昭踹开腐朽的木门时,神龛上的石像突然转动眼珠。
比预计早了半刻钟。土地公的泥塑剥落,露出青衫书生的真容。他手中折扇点向葫芦,十二枚血色符文悬浮成阵:你可知道,方才那剑修燃尽的是千年阳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