贝斯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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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夜子时，守夜的狗群突然噤声。小鱼贴着阁楼窗缝窥视，只见葛青阳的身影在月光下忽明忽暗。男人解开腰间丝绦，五色丝线竟自动游入土中，所过之处的地面隆起蚯蚓状的土痕。黑猫瞳孔射出幽绿光芒，照亮了山道上星星点点的磷火。

甲子轮回，该还债了。男人对着双峰山方向作了个诡异的手印，袖中飞出三张黄符。符纸在空中自燃成青烟，隐约显出一串生辰八字——最末那个分明是小鱼出生那天的日期。

山风送来若有若无的呜咽，小鱼惊觉手腕内侧浮现出藤蔓状红痕。五十年前塌方的山崖下，一截焦黑的树根正在渗出血珠。更远处的岩缝里，嵌在石中的青铜罗盘突然开始逆向转动，盘面浮现出和小鱼项圈如出一辙的饕餮纹路。

葛青阳的身影渐渐隐入雾中，黑猫最后回望村寨的眼神，竟似带着深深的悲悯。小鱼不知道，男人包袱里那截裹着符咒的指骨，正与他项圈上的银饰产生共鸣，在夜色中发出细微的蜂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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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山灵泣血

雷云压顶时，陆小鱼正攀在鹰嘴岩的裂缝里。三天前葛青阳留下的五色丝线在暴雨中发出荧光，像毒蛇般钻入双峰山腹地。他腕间的藤蔓红痕突突跳动，仿佛有颗小心脏在皮肤下生长。

山涧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。

小鱼贴着湿滑的岩壁挪动，看见葛青阳的黑猫炸着毛悬在半空，利爪与三条碗口粗的藤蔓缠斗。藤条表面布满青铜钱纹，断口处喷出的竟是泛着金光的血雾。更骇人的是山壁上凸起的人脸浮雕——那分明是寨老讲述过的山神面相，此刻石雕七窍都在淌血。

戊寅年七月初七，应劫之人果然来了。葛青阳的嗓音混着雷鸣，他立在两峰之间的锁龙潭边，手中罗盘射出青光直贯云霄。潭水沸腾如煮，数十条嵌着铜钉的锁链破水而出，末端拴着的石棺表面爬满血色藤蔓。

小鱼怀里的银项圈突然浮空而起，项圈内侧赫然显现出与石棺相同的饕餮纹。葛青阳猛然转头，灰白右眼里的金线疯狂游动：陆家小儿，你祖父偷走山灵精血时，就该想到会有今日！

暴雨中的山峦突然活了。无数藤蔓从岩缝中暴起，在空中织成遮天巨网。葛青阳咬破舌尖喷出血雾，血珠落在藤网上燃起幽蓝鬼火。黑猫发出凄厉嚎叫，竟化作三丈长的吊睛白虎，一口咬断缠住小鱼的藤条。

快割断主藤！白虎口吐人言，尾巴卷着小鱼甩向山壁。那里有条暗红藤根正在吞食锁链，每吞一截，石棺就渗出更多血水。小鱼抽出柴刀狠劈，刀刃却被藤皮震得火星四溅——正是当年南蛮人割不断的血藤！

雷光劈中山巅的刹那，银项圈突然嵌进藤根裂口。小鱼腕间红痕暴涨，整条右臂爬满树根状血管。他福至心灵地徒手撕开裂口，金色血液喷涌而出，却在空中凝成鸽卵大的血珠。山壁浮雕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，方圆十里的草木瞬间枯黄。

葛青阳的狂笑戛然而止。血珠如有灵性般钻入小鱼眉心，少年眼中闪过金色竖瞳。枯死的藤网突然复生，反将术士缠成茧蛹。白虎趁机扑倒石棺，棺盖移位的瞬间，露出半具与小鱼面容酷似的森森白骨。

原来我才是。。。山灵容器。。。少年跪倒在血泊中，看着掌心浮现的藤蔓图腾。五十年前陆家先祖剖心取血封印山灵的画面涌入脑海，那些渗入族徽银饰的精血，竟通过世代传承在他身上苏醒。

锁龙潭开始倒灌，血水漫过小鱼脚踝时，枯死的草木在他周围疯狂生长。葛青阳在藤茧中嘶吼：戊寅年的债还没还完！等中元鬼门开。。。话未说完便被拖入潭底，最后一缕黑气却钻进了小鱼腕间的红痕。

暴雨骤歇，小鱼踉跄着摸到岩缝里的山神庙。残缺的神像掌心，静静躺着一枚刻有戊寅年造的青铜钥匙。月光照在钥匙表面的铭文上，那分明是开启石棺的密咒——而棺中白骨右手缺失的无名指，正与他项圈缺口完美契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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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枯木生春

陆小鱼是被掌心的瘙痒惊醒的。

晨光透过竹篾窗格洒在床榻上，少年怔怔地看着右手——昨夜被藤刺扎破的伤口里，淡金色的血管正如蚯蚓般蠕动。破旧的棉被上爬满嫩绿的新芽，床脚霉变的竹筒竟开出鹅黄色小花。

阿鱼！快去晒谷场！阿婆焦急的拍门声惊飞梁上燕子。小鱼翻身下床时，鞋底踩碎的青砖缝隙里，一簇蕨类植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。

晒谷场上围满了人。老猎户陆三爷仰面躺在竹席上，左腿自膝盖以下血肉模糊，断口处露出的森森白骨挂着几缕碎肉。血腥味引来的绿头苍蝇尚未落下，就被某种无形力量震成齑粉。

让开！寨老拄着蛇头杖拨开人群，腰间铜铃突然疯狂作响。老人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少年所过之处，夯土地面绽开细密的裂纹，深埋地下的草籽争先恐后破土而出。

小鱼跪坐在血泊旁，三爷伤口渗出的血珠突然悬浮半空。腕间藤纹泛起金光，他本能地将手掌覆在断肢处。剧痛如电流窜遍全身，恍惚间看见自己血管里流淌的已不是鲜血，而是混着金丝的绿色浆液。